关键词:
来源:
发布时间:2020-10-23
艾瑞克森,全名为米尔顿·海蓝·艾瑞克森,是一位土生土长的美国人,他的父亲是北欧人的后裔(他自认是好勇斗狠,敢于冒险犯难的维京人的后代),他的母亲则有美洲印第安人的血统。
他出生在内华达州东部一个现已荒弃的矿场临时搭建的泥地小木屋里,到了他五岁的时候,他的父亲才终于告别淘金的梦想,举家迁回威斯康星州,在远离城镇的荒村野地经营一个小农场。
乡村学校师资不足、图书匮乏,米尔顿从小色盲、五音不全 、缺乏韵律感,又有阅读障碍 , 原本打算中学毕业就跟父亲在农场工作,不料在十七岁时生了一场几乎夺命的大病,从此改变了他的一生。
一、绝处逢生
他患的是当时几乎每年都会大流行的“小儿麻痹症”,病情险恶,最严重时全身上下只剩下眼球的肌肉还听指挥。有一晚,三位医师共同会诊,一致同意,在米尔顿床前告诉他的父母,他不可能活过当晚。米尔顿愤怒至极,却无从表达。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让他母亲明白,他要他们把衣柜从床前移开。当时他们以为他已神志不清、胡言乱语,许久之后才知道,原来他决心至少要活到次日,看完最后一眼落日。
他的“小儿麻痹症”剥夺了他的肌肉功能,让他无法以语言、表情或肢体沟通。他唯一能做的“消遣”, 就只是“眼观耳闻”。时日一久,他发现所有人都常不免言行不一致。他们未必有意欺骗隐瞒,而更常是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或更有甚者,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在漫长的复原过程中,他逐步“学习”如何运用每一条肌肉,执行每一个动作,这才发现,原来一向想都不想,“轻而易举”的动作,“举手投足”、“一颦一笑”, 都是如此地复杂、如此地耗尽心力。这个经验让他深刻体会,比起意识思考层面,储藏在潜意识的知识、能力、倾向、喜恶,是如何地丰富与不容忽视。
劫后余生,艾瑞克森深切体会人生难得,应该分秒必争。在刚可以下床,走路还摇摇晃晃的时候,他用他的积蓄买了一艘独木舟,带着剩下的几块钱,漂流千里。几个月后倦游归来,他不但积蓄稍有增加,也已经可以扶着拐杖走路。但是他当然已经不再是农夫的材料了。既然这一生必须继续与疾病及其后遗症奋斗,那么就去当医生吧!他大概是怀着这样的心情考上威斯康星大学医学院的。
二、寒翁失马,焉知非福
艾瑞克森日后常会提到,他的这一场大病,乃至他其他如色盲等的“缺点”, 都是“寒翁失马,焉知非福”。或许这中间难免也有酸葡萄或“打肿脸充胖子”的成分,但是他这场病的确引发了他对个人的行为、动机,以及人际沟通、互动的兴趣。所以他一进大学就开始兼修心理学。
无巧不成书,克拉克·侯尔,那个时代研究催眠现象最有成就的心理学家,就在威斯康星大学。艾瑞克森勤奋学习,不仅很快就掌握了催眠术的诀窍,而且深受老师科学家精神的影响,细心观察、实事求是。
一九二七年他从医学院毕业后,任职于数家公立精神科疗养院、后来又在维恩州立大学兼任教职,直到一九四八年以教授身份“退休", 举家搬到气候宜人的亚利桑那州凤凰城。
二十年间,他利用各种机会,将催眠术应用于各色各样的无数病患身上,方法愈来愈得心应手,技巧愈来愈灵活成熟。但是因为医学界、学术界对催眠治疗的疑虑与排斥,他基本上保持低调,避免“树大招风”。
三、命运转机
艾瑞克森日后之所以成名,原初来自他与玛格丽特·米德的关系。一九三九年,时已名震寰宇的人类学家米德,由巴厘岛带回大批岛人“神灵附身”、进入恍惚状态的录影片,风闻艾瑞克森在这方面学有专长,开始与之联系。合作计划虽因二次世界大战而中断,艾瑞克森却因而应邀参与国防部筛选新兵的工作,而与米德的丈夫格雷戈理·贝特森结识。
战后贝特森迁居加州斯坦福,与米德渐行渐远,终至离异。贝特森事业渐至巅峰,研究病患人际关系,首创“两难处境”及“精神分裂症母亲”等概念。为了了解心理治疗的疗效因素,他物色了一批野心勃勃也极为优秀的年轻学者及研究助理,长期观察、记录、分析全美最优秀的几位心理治疗师与病人的互动。而艾瑞克森正是他锁定的其中一位。
这些年轻人很快就迷上艾瑞克森,与多数治疗师不同,他犀利、明快,风趣,又常捉摸不定,不按牌理出牌。他们也深深佩服艾瑞克森尽管行动不便、不时为身体四处的病痛所纠缠,却几乎无时无刻不那样地精神饱满、笑逐颜开。
这些年轻人每个月在美西海岸与沙漠中的人造绿洲(凤凰城)之间,往返数日,终年不疲。他们未必曾给贝特森的问题找出什么特别的答案,却一个个成了艾瑞克森的信徒。他们亲眼见证艾瑞克森的魅力,但却捉摸不透这魅力背后的原理。于是他们各自发展他们的诠释,时或争论不休,但更常相互印证。
三十年间, 他们将艾瑞克森的想法、做法加以系统化、合理化,但也常将之罩上神秘的光环。借着三五年一次的催眠治疗大会及心理治疗演化大会,以及种种训练课程,艾瑞克森式的心理治疗与催眠治疗逐渐广为人知,蔚为风气。而当年的学生,如今也多已成为成熟的治疗师与能言善辩的导师,在全美乃至全球各地传播艾瑞克森的治疗方式。艾瑞克森声名远播,历久不衰。
艾瑞克森的晚年,信徒日增。不幸他的“小儿麻痹后遗症”日益严重,终至寸步难行,不得不借重于轮椅。他虽然“诲人不倦,不知老之将至”, 或许也会有他的极限吧!他愈来愈常对学生和病人说:“你就先去爬番妇山(squaw peak) 吧!”许多人就真的花一两个小时爬到山顶。而在这过程中,他们忽然就“顿悟”了。这似乎颇具禅机的一句话,被他的学生们反复引用、反复诠释,似乎愈来愈玄了。但是这山峰究竟代表什么意义,恐怕也只能由每个人去亲身体会吧!
——《受伤的医者》